太坏,你,又是个宁折不弯之人,所以,有好些事不好办,譬如,忍,你做不到;再譬如,发展党员,困难太大;还譬如,组织起义,他那个地方,鬼不嬔蛋,易守难攻,最主要是打下来,带不走人,因为他家隔着史河,难对付。最最主要是,他是你六舅,要是你去,那叫窝里反,落下不仁不义,也不好。二是杨晋阶,他家原来只有二十多条枪,但是,发展势头猛,估计不到半年,现在已经超过六叔。这个人虽说坏透顶,但是,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,喜欢来阴的。所以,碍于情面,进去比较容易。其他地方,都是小财主,弄三两个家丁,还是亲戚自家,拿着枪,看家护院,进不去;就是进去了,也没意义。
周维炯心不舒服,听着,没吱声。
漆德玮说完,喝了一口酒,停住了。
周维炯说,表哥,还说。
漆德玮说,没了。
周维炯也不吱声,在那看天。云儿一朵朵过去,风也停了。一个通道,像老鹰的嘴,估计坐的石头就是老鹰的舌头了。
漆德玮又喝了一口说,不说,还真的忘了。哦,还有一件事就是如何救英子,我想听听你的。
表哥,你就是这样,凡事,不到万不得已不发言。其实,你说得挺对的。这些事情,除了打入民团,我不知道组织意图,其余事情,我在老斑鸠那儿已经知道了,周维炯说,老斑鸠还派了两个弟兄送我,他不认字,但是,他说我写,按了手指印。老斑鸠很特别,他把自己的手扎开,用嘴唇舔着血,在纸上印了个印子,说是特殊,这个印子,李老末认。
老斑鸠与李老末有交情?
嗯,老斑鸠说的,李老末还没当土匪的时候,两个人都被人诬陷,都住过李鹤鸣的监狱。老斑鸠讲义气,不管是吃喝穿,都让着李老末,所以两人就在号子里义结金兰。后来,老斑鸠先出去,当了土匪。李老末后出去,投靠了老斑鸠,他们俩共同干了一票,结果呢,李老末贪心,把金银财宝独吞了,留给老斑鸠一件皮大褂,老斑鸠儿子和外孙,都主张追,老斑鸠说,算了,他走了,我们也就省心了。
李老末得了钱财,购买了好几条枪,招兵买马,另立山头。后来,干了好多票,混发了,就让人把卷走的钱连同利息包着送给老斑鸠,想再续兄弟之情。但是,老斑鸠不当回事儿,笑着说,忘了,早忘了,世界上还有一个李老末?
那人又把钱带回去,原话说了。李老末此时财大气粗,也不怕,就带着弟兄来到笔架山。来了,磕头,赔礼道歉,说是小弟不对。老斑鸠说,起来吧。李老末就是不起来,于是老斑鸠说,啥条件你起来说。李老末说,你是大哥,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兄弟,我就起来。老斑鸠说,认是认,咋能不认呢?为了几个钱,就不讲究了?越是这样说,李老末越是无地自容,跪着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,那你说,咋样才能把过失补过来?
老斑鸠说,你这说的,就是你不对了。兄弟再好,要不要分家?要。要,那分家,要不要给点财产?要。要,我们一起抢的,你都拿去了,算什么呢?那不是外来的吗?再说了,你还给我留了一件皮大衣,看看,我还穿着呢。可是,你那些钱财,花光了吧。
不算不知道,这么一算,是我占便宜了,所以说,按说多占,那是我。起来起来。说得李老末笑逐颜开。站起来,两个人把盏言欢,末了,李老末说,大哥,算是小弟求你,你要是有难,也求我一次,就是死了,也值了。
老斑鸠哈哈大笑,拿张白纸,把自己的手指头划开,滴血之后说,我不会写字呀,你这说的,也无凭无据,咋办?想了一想,伸头,用嘴唇添了滴血,居然印出一只老鹰的嘴来。李老末震惊了,看着说,像,太像了,大哥还有这一手,真不简单。拿来,我还抢一次。居然把那张印着血印的白纸拿去了。
老斑鸠说,李老末,见到这个,必定放人。与李老末打交道,一个字:屁!
啥意思?
就是放了。
两个人哈哈大笑。
分手了,周维炯带他们去了豁儿岭,见李老末,拿出血印的白纸。
李老末却翻脸不认人,哈哈大笑,随即掏出了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