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灯的火苗依旧不安分地跳跃,将司徒朔的影子在土壁上拖拽得忽长忽短,如同一个沉默的鬼魅。^兰~兰`文`茓! *首\发¨这光线,让本就简陋的窑洞更添了几分阴森。
慕容澈端着空碗,指尖有些发凉,碗底残留的土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。
他目光再次扫过这简陋得令人心悸的窑洞,试图从每一个角落搜刮出更多线索,哪怕是一丝一毫。这地方,处处透着不对劲。
这一次,他的视线落在了土炕的炕头。
那里,除了揉成一团、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褥,还斜倚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相框。
相框边缘已经磨损,积着一层薄薄的黄土,显然有些年头了。
里面嵌着一张褪了色的黑白女子照片。
照片上的女子梳着两条麻花辫,眉眼弯弯,唇角带着一丝极浅的笑意,尽管影像模糊,却能看出是个温婉清秀的模样。不知为何,这女子的眉眼,竟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,仿佛在哪里见过,却又一时想不起来。他凝神细看,试图从那模糊的五官中找出记忆的线索。
司徒朔似乎察觉到他在端详照片,原本拨弄灯芯的动作一滞,眼角的余光扫过相框,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,只是语气愈发冷淡:“天晚了,村里夜里不安全,你自便。”
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,连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。
慕容澈“嗯”了一声,也不再自讨没趣。他将水碗轻轻放在那张桌面坑坑洼洼的方桌上,木碗与桌面接触,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。他起身,朝司徒朔略一拱手,算是告辞。+求/书-帮^ .哽!芯.最*筷~
他没有再看司徒朔,径直走出了窑洞。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,还是少打交道为妙。
洞外的空气比里面更加阴冷,带着浓重的河水湿腥气,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蔽得严严实实,只有几颗疏星在天边无力地闪烁, eдвa лn能照亮脚下的路。
断水村静得像一座坟,连声狗叫都听不见。
慕容澈回到自己被安排的那间四面漏风的破落屋子,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,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。他此行带着的那把洛阳铲,本是为了考察一些可能存在的古迹,此刻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,冰凉的铁器反而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他自嘲地想,这玩意儿探墓是好手,用来防身,也不知道顶不顶用。
等到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,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,那叫声在死沉的夜空里拖得很长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慕容澈翻来覆去睡不着,索性坐起身。他悄悄拎起洛阳铲,推开了那扇一碰就吱呀作响的破木门。
他必须去渡口看看。
“夜不出渡”的警告,司徒朔腕上半枚诡异的银锁,那幅“水猴子捞尸”的壁画,还有相框里那个女子的面容,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,在他脑子里越缠越紧,无一不在撩拨他的神经,催促他去一探究竟。作为一个研究民俗的,要是被这点阵仗吓住,那也太掉价了。
夜色浓稠如墨,村道崎岖不平,两旁低矮的土房黑洞洞的,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大口,随时会扑上来。+齐!盛?晓`税~网! `更^薪~嶵-全¢
他凭借着微弱的星光,以及方才在司徒朔窑洞中记下的模糊方向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河边渡口的方向摸去。越靠近河边,空气中的水腥味就越重,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。
河风阴寒刺骨,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,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终于,前方隐约传来了水流声,哗啦哗啦,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渡口到了。
然而,眼前的景象却让慕容澈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,手脚冰凉。
原本漆黑一片的河面上,此刻竟然漂浮着星星点点、数以百计的剪纸河灯。
那些河灯用简单的红纸糊成,样式粗糙,里面透出昏黄的烛光,在幽暗的河面上摇曳不定,像一只只睁开的鬼眼,无声地注视着这个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。
它们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游漂去,汇成一条诡异的光带,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,仿佛通往幽冥。
而在那密密麻麻的河灯中央,有一盏格外显眼。
那是一盏莲花形状的白纸灯,比其他的都要大上一些,也更亮一些,在众多的红灯中,显得尤为突兀。
一阵阴风吹过,河面起了涟漪,那盏白莲灯晃动了一下,露出了灯壁上用墨笔写下的一行小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