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,漆树贵的轿子刚好到此。
漆树贵累了,让放下轿子透透风儿,歇憩再走。
石头打白兔,当时没死,只是晕了,受惊,直奔轿子而来,啪嗒,撞到轿边儿,撞迷糊了,把漆树贵也吓了一跳,醒了。
咋搞的?漆树贵以为遇到土匪,赶紧问。
王仁蒲赶紧说,是个小孩子,拿石头打兔子。
打兔子,这是谁的地儿?俺家山林,兔子也是俺家的,敢在这儿打兔子,不要命了?
王仁蒲知道老爷生气,于是耍威风,指手画脚吆喝:吊孩,快把兔子拿给爷。
周维炯一惊,没见到人,见到轿子和抬轿子的人儿,看着他们这般装腔作势,还要自己的兔子,心想,自己打兔子,关你屁事?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彪李鬼,周维炯于是仰头,哼哼鼻子,瞪着,不吱声。
王仁蒲大跑小跑到周维炯面前,伸手夺,没想到小屁孩转到王仁蒲屁股后面去了,还用头对着王仁蒲的腰部撞,把王仁蒲撞得一趔趄,差点摔到沟里。
王仁蒲毕竟是受过训练的,赶紧来个旱地擂桩,摆摆手,稳住了,再转身,直起腰,把长枪取下来,拿着枪屁股就扫。
周维炯头一低,没扫到,趁着王仁蒲愣神儿,拿着兔子就跑。
王仁蒲感觉是被戏弄了,气得脸通红,不再顾忌,端着枪,瞄准,还吆喝:小屁孩,敢跟大爷我抢食,再不站住,我开枪了。
好在漆树贵此时听到王仁蒲被一个孩子调戏,搞得如此狼狈,再说了,在自己的地界,还吓唬开枪,有点奇怪,就探出头来,不看则已,一看大惊,忙指着说,那不是瘪头吗?
胡宏说,像,今年还到老爷家拜年来着。
哦,瘪头,王队长,不要开枪哈。
此时,周维炯也听到了,站住,回身,一看,是六舅漆树贵,不禁气得不知道咋说才好。立定,一声不吭,盯着。
漆树贵拄着拐棍,招呼:瘪头,你过来,又说,你咋不好好上学,到处跑,逮兔子干吗?
周维炯出了口长气,走过来,弯下腰点一下头,算叩头行礼,直起身提着白兔说,六舅好。
漆树贵看着白兔,嗯。
周维炯明白了,说,白兔,是我打的,六舅要,给。
漆树贵哈哈大笑说,你打的,莫不是瞎猫碰个死老鼠?
周维炯不再吱声。
漆树贵摸摸周维炯的头说,将来,跟你爹一样,不仅是个傻大个,还是个硬头钉,遇事不知道服软,是要吃亏的。叹口气,又说,才十来岁,就快与我一般高了。
六舅,我已经十二岁了。
哦,跟我们一起走吧。
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也不太平。
回马庄遇见周维炯,下了坡是一梯田,田里长着绿油油的麦苗,虽已经租出去了,但是,田地的主人还是漆树贵。这些田地已经预收了租子,可是,有个小孩,又是一个小孩!干啥?在那儿拔麦苗,这还了得?这不是祸害人吗?
漆树贵要亲自惩戒,双手抱着拐棍,低着头,瞅着问,叫啥?父母是谁?
小孩傻了,哆嗦,一句话也说不出,又脏又黑,眼珠在动,口里溢出一股青草滋儿。
王仁蒲见状,对着小孩屁股就是一脚,小孩子被踢得四蹄朝天,嚎着,吓得缩成一团。
漆树贵笑了,看着,摇晃着说,找死,贱,这样的野孩,就不该活在世上。仁蒲,她不是好吃吗?既然什么都吃,那就赏她一粒“花生米”,让她还糟蹋粮食!
王仁蒲看看,以为是说着玩的。
别怕,出了事我兜着。
王仁蒲开始瞄准。
小孩子吓傻了,捂着脸,不停地抖。
周维炯再也看不下去了,冲到小女孩面前,面对王仁蒲,伸着手臂护着说,你们,你们,又转过身对漆树贵说,六舅,咋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呢?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?我看呀,比土匪还恶。人家就是个小要饭的,还这般小,坐在地上,惹着你了?这么可怜,饿得拔草吃,嘴里还淌着清水,是人都同情,你们咋这么狠心?
漆树贵哈哈笑着说,瘪头,这是个穷鬼,你也同情?
穷,咋了?六舅,穷人也是人呀。
漆树贵吃惊,但是,又磨不开脸面,于是老起脸说,你,怎么爱管闲事呢?你要是再管闲事,我就不认你这个外甥了。
不认我也要说,人家,一个小孩子,又饥又饿,拽一把麦子充饥,咋了?
漆树贵说不赢,指着王仁蒲说,把他给我拉开,给我痛打。
这句话